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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All//玫瑰的反证

//约瑟夫x约书亚

——

“我们都是由梦组成的,梦又是由我们组成。”

“今天天气不错,亲爱的。是梦,是语言,还是死亡?”

——

一根骨节突出的食指循着记忆在车载电子屏上缓慢地滑动着,向下一圈、两圈,再往中间一点,从音响里钻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细微的振动像小虫子一样爬上了他的指尖,用柔软的触手向他问好,又在惊动这庞然大物后悄然隐去。

“ 《狂人皮埃罗》上映于…由让-吕克·戈达尔执导……这个天才的法国导演曾经……”

这个名叫约书亚的主持人拥有他在这个收音机里最喜欢的声带。它常常以一种低柔的、娓娓道来的方式回响在深夜里,因为太过舒缓而容易让人忘记述说的内容。

“电影就像一个战场,爱情、仇恨、暴力、死亡……一个词概括,情感。”

这部电影他看过,但是很多画面已经记不清了。最清晰的一幕是那个叫玛丽安的女主角总是在嘴里说我该做什么?我不知道做什么。而那个叫皮埃罗的男人总是想要写一部关于真正的生活的小说。

“在这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台词是男主角说——”

“归根结底,唯一有意义的是人们选择的道路……可悲的是,即使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一切仍是个迷。如同桉树的气息……这个永世难解的迷,就是生活。”

空气在这根手指的周围温柔地震荡开来,指尖蜷缩了一下,才重新放回方向盘上。

“电影或许为我们展现了两种生命的状态,一种在不停地追问,而另一种,无所疑虑地与当下共存。”

总是缥缈地萦绕在耳畔的声音随着电台连线的拨通逐渐明晰,主持人平静的声音因为听众的出现而有了波动。

“嗨。”

“喔,又是我们的忠实听众约瑟夫啊。”约书亚的声音很高兴,又隐隐藏着忧伤,“嗨,你晚上好吗?”

他闷闷地咳了几声,语气很轻,但实在温柔:“又是我,会不会有点失望?”

“怎么会?”主持人惊讶地抛出一个反问句,那点忧伤也跟着荡然无存,“如果没有听众的话才叫失望吧。”

“但是现在至少有一个人在听我谈这些伟大的电影哦。”

约书亚说话的时候,偶尔能听见耳机里的几声轻咳。这个总是在深夜收听电台的男人似乎身体并不好,长久以来,约书亚与他对话使总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你最近在做什么吗?”

“下周要去一个画展。”

“在首尔?”

“嗯。”

他们把电台变成了彼此的单线频道,在无人的深夜说着最平常的话。

约书亚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首尔最近的画展,嘴上又装作随意地问道:“是关于什么的呢?你似乎对绘画很感兴趣。”

“为什么这么说?”

约瑟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约书亚有点沮丧,但是他的反问让约书亚来不及绕回话题,只好被他牵着引向别处。

“因为你的说话方式。”约书亚让自己的声线尽可能地得体、理性以及善于倾听,“你总是倾向于用解构的方式去描述一个场景,光影、结构、色彩,这会让人觉得你不是个摄影师就是个画家。”

“咳咳…”另一端好像笑了一声,约书亚不能完全分辨,“是么?不过我的职业并不在二者之间。”

“相反,可能与你有些关系。”

“你是导演?”约书亚惊讶道。

“没有那么厉害,我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职业与他有关的普通人?约书亚又说了几个职业,只招来对方带着咳喘的笑声。

“它不好猜,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如果说有一条暗恋法则是教导人们在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要懂得知趣,那么约书亚就是这条法则的忠诚恪守者。

于是从音响里荡出一句新的话,黏黏糊糊的,像一锅傍晚才开始熬的海鲜粥:“你每天熬夜太晚啦,这样的话生病是很难好的啊。”

“是么?可是你也熬夜很晚欸。”这个因为咳嗽而有些喑哑的声音说,“而且是每天都雷打不动哦。”

“但这是我的工作要求吧。”

“可我也要工作啊。”

这下约书亚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了:“这位听众,你让一个主持人哑口无言了。”

“哈哈,我只是一个被哥照顾的外行人罢了。”

哥?他在叫我哥吗?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年龄?

约书亚心头震荡了一秒,可紧接着又想到他的基本信息就挂在电台的官网上,如果约瑟夫想要知道的话只要动动手指罢了。

可重点不在于这件事容不容易,而在于这个听众去做了。他居然会特意搜索他的背景,这让约书亚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高兴。

但是——约书亚又想到——任谁与一个收听率零落的电台主持人通话了一个月都会想要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对吧?

也许因为他很丑呢?也许因为他的学历不高?约瑟夫肯定会这么想的吧?万幸自己都没有这种缺点,他只是单纯的因为工作经验太少而已。

想到这里,约书亚又不由得有些窃喜了。

对于无人管束的深夜电台而言,谈话的时长总是由更先入睡的人决定的。约书亚与自己这位宝贵的听众又进行了十几分钟平淡却愉悦的闲聊后,终于有点儿依依不舍地等来了他的话别。

今天他提出挂线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早,约书亚有点儿隐隐约约的担心,他几近嘱咐地对他说好好休息,如愿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放下电话,他走了一会儿神,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城市的另一端。通话挂断,坐在车里的人如同熄火般一滞,猛然从约瑟夫的身份中抽离出来。

无论他在电台的收音器里如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健康的听众,电路中断后,他的癌痛都会重新告诉他只是一个病人。

黄铉辰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忍住又一声咳嗽时才意识到电话已经挂了。于是被强行压制在肺腑里的呛咳齐齐攒动,他捂住嘴上半身轻搐了一下,紧接着瞳孔一缩,一脚把车急停在了路边——“咳…咳……咳咳!!”

开始只是轻微的一声闷哼,紧接着咽喉的不适愈来愈强,胸腔的痛感越来越剧烈,他强撑着把车钥匙猛地一抽,下一秒倒在方向盘上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痛,全身上下都被撕裂的痛苦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有一瞬间意识好像已经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浮在半空茫然地注视这具颤抖不止的躯壳。再一眨眼,他被痛感狠拽回来,尖刺般的疼痛扎进肺腑,继续向他施加无可抵御的折磨。

他死死咬着牙关,几乎把自己强压到窒息。无可奈何的时候会生发出无可奈何的愤怒,而愤怒无处发泄,只会被扑灭成一堆冷笑的炭土。

有一瞬间黄铉辰想宣泄出声,咒骂这具脆弱的身体,然而刚刚牵动嘴角,剧烈的疼痛就让他面色发白。他十指攥紧,想去找衣服里的镇痛剂,心里想的却是不可以,不可以再用药了。

滥用镇痛剂只会让药物的威力越来越弱,同时让人越来越上瘾,他还不想早早地痛死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

“呃…嗬……咳…咳咳……”恍惚间,黄铉辰似乎听见了一阵熟悉的铃声在耳畔响起。但是他太累了,累到已经无法动弹,从肺里呛出的血沫溅到方向盘上,他伸出手想抹开,那片红色却越来越多,直到眼前倏地一黑,半空中的手跟着落下,强撑着的目光黯淡下去,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

又一阵铃声响起的时候约书亚歉意地冲周围的人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然后迎着几束责备的目光急急忙忙把手机静音,终于还是屏蔽了在休息日还不停传唤他的领导。

做这件事的时候约书亚的余光一直落在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十分钟前他就站在一幅油画前,在刚刚的两次铃声扰民时,只有他好像没有听见声音那般,神色不变地端详着那幅莫奈的《睡莲》。

当然这并不是他注意到他的全部原因。实际上,约书亚猜,自己也许认识他。

这个小小的猜测带来的惊喜感大大出乎约书亚的意料,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为了偶遇约瑟夫才找遍了首尔的画展在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日来到此地的。

昨天他在这里等了一天,自认为没有见到他心里的约瑟夫,于是今天他又请了一天假,冒着被领导打爆电话的风险继续蹲守。

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没有很多的原因,就算单纯为了他更希望约瑟夫长得好看,他也想要认定这个人就是约瑟夫。

现在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围在这个场馆的人陆陆续续地挪动到了下一个场馆,约书亚也不知不觉地与青年拉进了距离。

他仍然站在那幅画前——一个大半乌发都藏进兜帽里的年轻人,只有额前散落几绺碎发,看起来温顺又柔软。他两手揣进兜里,微微仰起头看墙上的画作,从约书亚的角度悄悄打量,最显眼的是饱满的下唇,以及清浅呼吸时微微露出的齿尖。

这是一个专注的角度,约书亚想,也是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这些水草看起来像火焰一样,对吧?”

他在跟我说话吗?约书亚的大脑被从右耳钻进来的声音搅得混乱起来,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白墙,真不知道这堵墙有什么好看的。

“嗯…”没有得到回应,他转过头来看向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变成一声低低的咳嗽。

天啊,真的是他。约书亚觉得主持人的词汇量已经被自己紧张到极致的沉默消耗殆尽了。

约书亚,你该说些什么的对吧?他都转过头来了!

“哥一直看的这面墙上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东西么?”突然之间,旁边的人像一个中学生那样求知欲旺盛地朝他靠过来,黑漆漆的眼睛跟他一起盯向这面墙。

“啊!不不不,没有!”约书亚如梦初醒般回神,心里又被他那声“哥”打个正着。这小子…约书亚过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在美术馆站在空无一物的墙面前聚精会神,他们现在真的好傻。

“原来哥听见我说话了啊?”黄铉辰弯起眼,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抱歉……”连“我以为你在和别人说话”的借口都拿不出来,约书亚在心里叹气,果然每次遇到他都很没辙。

“不要抱歉,我只是想和哥说说话而已。”黄铉辰把兜帽放下来冲他眨眨眼,“该道歉也是我才对。”

可约书亚却摇摇头,道:“刚刚,我的手机铃声没打扰到你吧?”

“嗯?原来是你的?”黄铉辰轻挑了下眉,笑道,“我最近有一点幻听,以为刚刚也是我的幻觉。”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什么病会让人幻听?这个词听起来可一点也不云淡风轻。

可黄铉辰仍然是笑,说:“是啊,就像这么好看的哥哥在我面前说话,我也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呢。”

约书亚怔了一秒,才从他含笑的眼神里品味到这是句玩笑话。

于是他忽地一转头,话题转移得生硬:“水草长在水里,像烈焰在火海中啊。”

黄铉辰很想告诉约书亚他脸红了,但是鉴于他兔子一样容易受惊的反应,还是弯下眼,从善如流地接起腔,“是么?好荣幸,我和哥的感觉是一样的。”

明明画在水中,却带来了隐隐的灼痛,黄铉辰第一次看见它时,肺里仿佛也在焚烧。

身边又响起低低的咳嗽,约书亚心念一紧,目光立马追随过去:“你的身体不太好么?”

黄铉辰捂着嘴摇摇头,半张脸被乱发遮挡,更加看不清神色。他想勉强维持体面,可是指尖颤抖着,咳了几声以后还是忍不住回身寻了张长凳坐下,佝偻着腰,把本应撕心裂肺的咳嗽死死闷在嗓子里,直到几欲干呕。

约书亚吓了一跳,走到他旁边看他这副模样,不停地低声安抚:“不用忍着,这里没有人,咳出来会好受一点。”他说着,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抚上了他的脊背,两人相触的一瞬,双方都微微一僵,但约书亚并未停下,虽然不知约瑟夫心里如何想他,还是压制着心头微妙继续抚摸他僵硬的肩背,直到他缓缓地平静下来。

“抱歉。”黄铉辰向他扯了扯嘴角,“这有些扫兴对吧?”

约书亚闻言,不赞同地摇摇头,“生病很多时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你无需自责。”

黄铉辰似乎愣了一下,接着收回目光,转而盯着自己的双手。

半晌,他道:“哥下周末有空吗?”

“嗯?”

“不管怎么样,咳咳…我今天还是打扰到你了吧?可以请你看画展作为补偿吗?”

出于一种私心,约书亚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像个陌生人那样重新认识他,以便能向他迈得更近。

所以听到这句话时他便忍不住想——他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他如此?

只对他好像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毕竟他现在不是那个与他相识已久的主持人。

于是他决定欲擒故纵,说:“我不一定有空。”

“是么?那我会等你的。”

当时听到这句话,约书亚只把它当成玩笑随意置之。这个戴兜帽的小子身上有一种他说不出的轻盈感,仿佛大风天里会随风而动,下暴雨,就会在城市的内涝中随波逐流。

于是当约书亚姗姗来迟,对上画廊前青年的目光,心头好像忽然吹来一阵风,它从他扫过的琴弦飘落,一直吹进了他的心房。

“抱歉,我来迟了。”

黄铉辰站在画廊门前,怀里抱着一把吉他随意弹唱,闻言和一旁的流浪汉互看一眼,冲他笑道:“来得不迟,但哥得等我一下。”

说着他把借来的吉他还给人家,接着从地上那堆卖艺得来的钱里拣出两张,拐向了看不见的街角。

“他去做什么?”约书亚问流浪汉。

流浪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半晌他冲他比了几个手势,约书亚才反应过来他不能说话。

可是约书亚看不懂手语,故而只能微笑,而流浪汉见状舞得更欢,接着突然往他身后一指,嗷嗷地叫起来。

约书亚在那一瞬间回头,看见的是漫天春色、带笑的青年,还有靠贩卖音乐,买回的一朵玫瑰。

“哥来得太快了,只赚到一枝的钱,但是这枝很漂亮,所以还是想送给你。”

那一刻,时间静止,约书亚只听见强风吹过,吹起心上千面旌旗。

——

后来,约书亚再也没见过黄铉辰。

只是他常常记起那个春日的午后,和他坐在画廊的落地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没有实景也能画出真实的光影吗?”约书亚看见黄铉辰坐在画布前执笔,声称要画出一幅印象派画作时发问。

黄铉辰不以为意,只是笑,看不出是在逗他还是认真回答:“心中的光影,不算真实的一种吗?”

好吧,他总是说不过艺术家的脑回路。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通话的时候,我为什么总在夸赞你的声音吗?”黄铉辰开始画了,约书亚无事可做,便自顾自挑起话题,“你说话的时候很像我喜欢的一个歌手,不过他现在不唱歌了。”

“真的吗?有多像?”

“嗯……就比他沙哑一点点?”

“这是在说我的声音比他要难听咯?”

“不准误读我的话呀!”

“你喜欢的那个歌手,”他忽而拿起一支炭笔,“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他从来不露面。”

“你觉得他长什么样?”

约书亚咯咯笑,并不当真:“你想画一个他给我吗?”

“那我觉得他长你这样,”他开玩笑说,“如果他有双胞胎的话,你一定是他的弟弟。”

黄铉辰促狭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认为哥是在骗我的自画像吗?”

“我很乐意收下一个帅气小子的自画像哦。”约书亚学着黄铉辰说话的语气这么回答他,让他又笑起来。

但最终黄铉辰还是没有画一幅他自己,而是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只小狗,这是他生病之前养的吉娃娃,他叫它Kkami。

“印象派变成抽象派了吗?”那时候约书亚抱着这幅画直笑,最后却把它带回家,很小心地收藏。

那天下午分别的时候,帅气的臭小子对约书亚说他叫黄铉辰,约书亚说我是约书亚,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黄铉辰双眼眯了一下,然后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约书亚被黄铉辰抱住的时候很想问他之前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是那天的记忆太美好,他不敢收到一丁点儿会毁掉这份回忆的答复。

后来约书亚很后悔,因为黄铉辰再也没出现过,而电台通话里的约瑟夫,也再没打来过电话。

又过了三个月,约书亚忽然收到了上司的邮件,上面说他的深夜档电影节目做得很好,台里认为他能力过关,可以开始参与黄金档节目的制作。

约书亚很高兴,想把这件事情分享给黄铉辰,可到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和他见面。

约书亚又去了几次画廊,据老板说,黄铉辰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他每次来只画画,也很少和旁人聊天。

约书亚问到他是做什么的,老板静了几秒,道:“这件事,我还真知道。”

那一天画廊的窗帘难得紧闭,而落地窗外不知为何围满了人。老板挤进店里看见一脸歉意的黄铉辰,才知道这个客人向来低调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因为他曾经是一名歌手。

这一天他不知为何被看过他长相的粉丝找到,放出消息引发了众人围观。原来他因为生病转去做了幕后编曲师,来画廊画画,只是生病以后为数不多的消遣时间。

“他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

约书亚被这个问题噎住,内心深处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不大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了,那个病症的名字从老板口中说出以后他就一直很恍惚。

他知道黄铉辰身体不好,但不知道坏到了这种程度。

他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温柔地交谈、热忱地捧出一颗真心,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人在世界上消失的样子,就好像他从未想过风也会从林中出逃。

六月的第一天,约书亚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件,打开一看,是上司交给他的。

上司说他能够这么快调来黄金档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电台会定期收到观众对他的节目的褒扬。

现在他既然已经离开原来的节目,那有关这个节目的一些声音,也有必要让他看到。

约书亚拆开文件,发现里面的信封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

它们从去年自己接任这个节目开始,一直延续到了两个月之前。有些是用电脑打印的,有些则是手写,更多时候上面配了很多简笔图画,因为笔者有些抱歉地说,自己的身体不能允许他打字太久,有些需要精细描写的感情,只好用画面代劳。

约书亚蓦地想到他们在电台的最后一次通话。他在那时对戈达尔镜头下的概念侃侃而谈,却并不能说自己已经完全洞彻。“归根结底,唯一有意义的是人们选择的道路。可悲的是,即使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一切仍是个迷。如同桉树的气息……这个永世难解的迷,就是生活。”

黄铉辰很少对他谈到的电影长篇大论地赘述自己的观点,约书亚只记得那天他说,他最喜欢的台词与自己有所不同。

“我们都是由梦组成的,梦又是由我们组成。”

“今天天气不错,亲爱的。是梦,是语言,还是死亡?”

约书亚感到自己好像已经坠入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有关符号,有关字形、画面,以及它们背后所传达的意义。而那个曾与他共谈音乐、绘画和电影的人隐藏在这一切之后,被一遍遍地削弱,直到成为一片虚影,一个模糊的梦境。

我们都是由梦组成的,梦又是由我们组成。他为什么会喜欢这句话,约书亚感到迷茫。出自他手的信件在脚下铺开,这是属于他的文字、图画,以及情感,可约书亚却无法保证,自己从这后面看见了一个真实的人。

也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他自我的幻象,也许声带振动三声以后说出来的名词从未存在过,那个看似真实实则虚假的记忆背后只有这一切,文字、图画、情感。

约书亚忽地回过头去,他记得在自己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样东西可以把他从诡辩的陷阱里拉拽而出。那是一朵玫瑰,它被他放在了书桌上。

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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